「你們……席湮你還好吧？」
幾人來到昨日羅東陽等人的休息室，柯士宏已經攤在沙發上揉著肩膀了。
昨天一天跑東跑西還給縮了骨，雖然蘇木遠已經先給他紓過了筋骨，不過一些細微的損傷還是不能忽視。現在脫了衣服一看裡面幾乎都是青青紫紫的，沒一處倖免。
「先管好你自己吧，全身都是瘀青了……」小方，本名方與，年齡３４，此時正拿著一管藥膏讓柯士宏脫了衣服趴下，他學過一些推拿，推掉瘀青是可以的。
「趴下！」說著，拍了拍柯士宏的肩，把他拍的齜牙咧嘴的趴下。
「柯大叔怎麼了？」魏席湮呆呆的抬頭問道。不知道羅東陽聽見魏席湮叫柯士宏叫『大叔』的時候笑的可開心了。
看著別人被叫的比自己老，羅東陽可是那種會開心上半天的。
「你的柯大叔昨天被鬼害的，你看看，連身子也起不來。」羅東陽笑笑「……木遠啊我看你越來越沒囚犯的樣子，那瓜子不是我買的嗎？！」笑是笑了，但一看見隨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的蘇木遠，立馬哀嚎了一聲撲上去搶救自己的瓜子。
「算了吧東陽，蘇木遠早就沒個囚犯樣了。」一旁有人勸道。
不是他們沒有紀律，是這紀律要是真的照著守了，蘇木遠也不用抓鬼了，一次兩次通融下來，蘇木遠也習慣了，大家都習慣了。
既然他沒幹出什麼事兒，就隨他吧。
「嘖嘖……小魏啊你看他無恥，別學啊。」羅東陽撲上去抓了幾下，除一開始抓到了一把瓜子，剩下的，就全再沒碰到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蘇木遠打定主意就只給羅東陽這一把。
悻悻的退回原位，羅東陽把瓜子全塞給了魏席湮。
「什麼時候走？」魏席湮仰著腦袋，問，嘴裡乖乖的嚼著瓜子仁。
「小魏你要走了嗎？隨時可以啊。」羅東陽唔了聲，低頭應道。
「……」蘇木遠在那邊嗑了瓜子，一邊低著腦袋不知道發呆還是想事。聽了魏席湮的話，猛地站起，不出一聲就往外走。走的方向，正是大門！
「诶诶诶？！這就要走？」知是蘇木遠聽見了自己的話，這人向來就是該幹什麼幹什麼，一句話不多說的。
羅東陽愣了愣，喊道。
「……」蘇木遠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瞥了眼魏席湮「走。」
「咦？！」魏席湮也是愣在當場，一下子回神「喔……好……」一邊跳下沙發「柯大叔你辛苦啦！」隨手還摸了摸柯士宏的腦袋，把半把瓜子又塞到他手裡。
柯士宏此時正被推著呢，手一抖差點沒接住瓜子，背後被大力的按著壓著還得防著哀嚎出聲給人笑話了。
「你安分點，快好了。」方與拈了顆瓜子起來，利索的放進嘴裡，一邊推著還能給自己弄點吃的，這技術也真是不得了。
「東陽啊，不給蘇木遠換身衣服？這個樣子出去，我們會給人投訴的！」一坐在靠近門口的女性管理員自電腦中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順便調侃幾句。
「我知道我知道，去拿就是。」羅東陽聳聳肩，轉身對魏席湮道「你去告訴木遠，叫他換了衣服再走。」
「好！」魏席湮也不會怕生，很快熟了，跟著休息室一群叔叔伯伯還有唯一一個阿姨打了招呼就往外跑。
「你……我……唔……」趴在沙發上，柯士宏哀了兩聲，似是想說些什麼。
「什麼你什麼我？趕緊弄好了滾吧！」羅東陽給他白眼，從一些囚犯換下的舊衣服裡給蘇木遠挑了件白襯衫黑長褲出來。
那白襯衫還真的是挺白，不過就是大件了點。蘇木遠一個一百八的，體型看上去雖然是風吹就走、雨來就倒的樣子，不過實際上還是挺結實，只比一般成年男子瘦了些，這件襯衫該是不會給蘇木遠太大麻煩。
褲子也是，羅東陽一個沒結過婚沒交女友的大男人不會挑，就拿了件最長的，如果踩到褲腳了就讓蘇木遠自己改去吧。
「嗷嗷痛痛痛……」突的被壓到了某一點，柯士宏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一雙怨恨的眼睛瞪向方與。
「好啦，你可以走了。」方與好整以暇的扭緊了藥膏盒子，一臉雲淡風輕。
「……」柯士宏又瞪了方與一眼，很快穿上了衣服，但動作卻是一頓。
「你小心點啊，還有點傷呢。」方與的座位那兒傳出他的聲音「等等一出門又回來找我。」
「不需要你操心……」柯士宏當真是傷了，連回應也回的有氣無力的。
要是情況允許，他寧可就這樣賴在這兒不出去了。
可是沒辦法，名義上他是看顧著蘇木遠的人，蘇木遠到那兒他就得跟到哪兒，有這樣的差事，他想好好休息也不行。
到了門外，羅東陽正巧抱著蘇木遠換下的衣服回來「下次見啊，老柯！」羅東陽笑笑「他們在門口了。」
「喔喔，下次見。」柯士宏隨便應了聲，套上外套跟上。
換了衣服的蘇木遠整個氣質就變了，從原本頹廢的囚犯變成了更頹廢的正常人。
襯衫對他來說的確是大件了些，褲子也長了點。都被他往上折了折，好好的襯衫被他穿的像件破布，褲子還算正常，至少沒少拉拉鍊甚麼的。
總之，是連魏席湮都會皺眉搖頭的。
「……」看了第一眼蘇木遠，柯士宏也是無語了一下，隨即牽了自己的車子「我們現在要去哪？」
「唔？」魏席湮上上下下看了遍柯士宏「木遠哥哥說……」他說這話時，瞄了眼站在旁邊裝作沒自己事的樣子的蘇木遠，那邊那個傢伙也是回盯了一下，很快移開視線。
「木遠哥哥說，你昨天是強行被鬼遮騰了身體，大約要休息個兩三個禮拜才能好，他又說，自己是囚犯，你是被派來看住他的人，所以……」魏席湮講話講的不帶一絲猶豫「柯大叔，你要來住我家嗎？」
「咦？！」
柯士宏愣了，雖然這事不難猜到，不過蘇木遠竟在這一小段時間內搞清楚了所有事情？
蘇木遠的目光依舊放在遠方某處「……」
「木遠哥哥也沒地方去，所以應該是住在我家的……柯大叔如果想要方便一點看著木遠哥哥……」
魏席湮話沒說完，柯士宏已經感動的想給魏席湮一個擁抱了。
「那就麻煩你了！」他道。
今早起床就一直覺得彆扭，作什麼都不對勁兒，直到同事給鏡子看了自己後背前身，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不舒服甚麼，聽裏頭的人都說，昨晚自己像猴子一樣攀著天花板又鑽了地下室，跟超人沒兩樣。也難怪會這樣了。
「不、不會麻煩……」魏席湮愣了愣，有點不自在的笑道「家、家裡也只有我，不會麻煩……」
「……走不走？」前面的蘇木遠回頭問道，看著是等的不耐煩了，可柯士宏在他眼裡卻又看不見一絲不耐。
這可難摸透了……這到底是他藏了情緒，還是他真沒生氣？
柯士宏心下疑問著。
「我們怎麼走？」魏席湮仰著腦袋，看著蘇木遠。
他連看著他們當中最矮的羅東陽都得稍稍仰頭，看著蘇木遠的仰角幅度更是大了許多。
「……」蘇木遠挑了眉，輕鬆自在的把這問題拋回給柯士宏，一滴口水也不浪費，抬抬眉角轉個腦袋就行了。
還在鑽研蘇木遠是當真不耐還是當假不耐的柯士宏被這一大一小兩目光盯的一愣一愣「甚麼？」
「我們怎麼走回家？」魏席湮問。
「……」蘇木遠同時鄙夷的看了眼柯士宏牽著的破鐵馬。
「……計程車吧……」柯士宏欲哭無淚，掂了掂自己錢包，應該還夠用，就這樣吧。
「好！」魏席湮也不遲疑，衝著跑著跳著就要到路邊攔車。
「小心！」柯士宏喊了聲，現在這兒車是不多，但還是有的。
「知道……！」魏席湮跑著還回了頭跟柯士宏應了聲。
就這一瞬，一部汽車竟然就在這時從旁彎了出來，速度不慢，直往路邊去。
也往魏席湮身上去。
柯士宏呆了兩呆，身子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耳邊傳來煞車聲、喇叭聲。
眼前像播電影一樣，蘇木遠皺了眉，腳一跨，手一伸，直接扯著魏席湮的手往後退，不拖泥帶水、沒多一毫動作，半點不差的就在撞上前一秒把魏席湮扯了回來。
「……」蘇木遠扯回了魏席湮，也放開自己握著魏席湮的手，默默低頭，從前到後把驚魂未定的魏席湮看了個遍，才又直起身子，好似剛才甚麼也沒發生，緊急煞車停在自己面前的轎車也是剛才自己停的。
「搞甚麼東西！」駕駛座上下來一個年輕的男子，怒氣沖沖的提了棍棒下來「自己小孩要顧好！幹！差點嚇死老子！要是車壞了你怎麼賠啊！」一下車就衝著蘇木遠一通罵。
蘇木遠半睜著眼睛，給了面子的盯著那人看。待到他罵了一個段落停下來喘口氣，才提起手，虛指了後方的圍牆。
圍牆上，大大的金字有兩個最為明顯，寫的，正好是『監獄』二字。
蘇木遠也沒囉嗦什麼，指頭一轉方向，卻是指到了柯士宏的身上。
那男子臉色白了，被酒氣熏出來的紅也跟著退了，直瞪著掛著兩顆黑眼圈的眼睛盯著蘇木遠後方。
手裡還揣著葉昇拿來給他們辦公室一人一張假冒的警察執照，柯士宏倒是熟門熟路的就這樣把執照亮出來了。
「啊！這……」酒一下醒了大半，男子只露出一瞬間的畏懼，馬上又拎起鋁棒「幹！老子……」
「柯士宏！你他媽的拿錯手機了！」沒讓男子說完，羅東陽風似的舉著手中最新款的手機往外奔「咦？你朋友喔？」說著，像個傻子一樣搭上了男子的肩，臉上紅紅的，竟然是挺像喝醉了？
這羅東陽是演什麼戲？
柯士宏皺眉，翻出自己的手機一看，還真的是拿錯了！
該死的，早就跟他說別換款跟自己一模一樣的……
「幹、幹你娘的……」似是沒想到又冒出個人，男子一聲髒話就這麼飆出來了。
「唔？老柯！你朋友……身上有酒味啊……正好、正好，旁邊有警察局……」裝瘋賣傻的笑了笑，羅東陽把自己手上的手機拋給了柯士宏，伸手索要自己的。一邊給了柯士宏眼色讓他可以閃了他還有工作要忙。
「嗚……」在眾人眼裡羅東陽就只是單純的勾著男子的頸子，大概也只有站的最近的蘇木遠能看見那男子早被羅東陽全身的重量壓的冒出青筋，額角也是不住的冒汗。
接著，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羅東陽伸手掐了一下男子，那男子哀也沒哀一聲，就這樣倒了。
扛著男子，讓警衛室剛剛看好戲的兩名警衛接過去，羅東陽對著幾人一吐舌頭，瀟灑的回去了。
「……走吧。」
蘇木遠最後道。
柯士宏招了輛車，自己把鐵馬停到監獄門口，跟著坐進去。
一路上沒人說話，魏席湮不知道想些什麼，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蘇木遠跟著魏席湮坐在後座，也是望著窗外發呆。
「……羅叔叔很厲害嗎？」
車子開到半路，魏席湮小小腦袋不知道悟出了什麼，突然問了句。
「怎麼說？」正在瀏覽臉書，柯士宏回應。
「他剛剛把那個男的弄倒了耶！」魏席湮道「怎麼弄的？」
「……你問他啊……」柯士宏流淚，那可是羅東陽，那可是滿肚子鬼點子、對什麼都有興趣、對什麼都擅長、對什麼都精通的羅東陽啊！
「木遠哥哥知道嗎？」魏席湮改去問蘇木遠。他也是懂事的孩子，這個不知道就去問別人。不要浪費時間在得不到答案的人身上。
「知道。」蘇木遠馬上回應，聲音平淡，就兩個字回應魏席湮想知道的，其餘不多說。
「為什麼？」不介意蘇木遠的反應，魏席湮急著想知道為什麼。
「死穴。」蘇木遠回應。
「那是什麼？」
「穴道。」
「在哪？」
「……」蘇木遠伸手，在魏席湮頸後方比畫了一下。
「這什麼穴？」魏席湮問。
「……」蘇木遠不想回答了，就算回答了這孩子也不會懂。
「你不知道嗎？」魏席湮看他不回答，問。如果不知道，他就不勉強了。
「知道。」蘇木遠回應。
「告訴我！」魏席湮堅持。
「……」無奈的嘆氣「啞門穴。」
「那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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