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魏家大宅大門,柯士宏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錢都要花了,那就先回家去把行李收拾收拾再過來,於是放蘇木遠和魏席湮自己在魏家,自行回家。
「放它出來。」關了魏家大門,進了主屋,蘇木遠沒一點客人素質,扔下這麼一句話就往前走,左拐右彎的像走在自己家一樣。
「什麼?」魏席湮愣。
「你身體裡的那隻狗,放它出來。」蘇木遠說道,來到走廊盡頭,是個裡院,從這裡看過去還有個後院,而且規模不小。假山假水小溪流都有,樹蔭蔽天花叢殷紅一點不少,可惜的是沒人整理,現在有點亂了。
「你都沒整理?」蘇木遠掃了一眼四方形的裡院,道。
「唔……」魏席湮心虛點頭。他沒空啊……時間都拿來發呆了。
「對了,把你身上的狗……」
「我出來了!」
蘇木遠話沒說完,魏席湮的腳邊多了一隻霧狀台灣土狗。
「你叫我幹嘛?」小黑坐下,用前爪抓了抓地面。
魏席湮到現在還是不習慣小黑的存在,蹲下身子戳了戳黑霧一樣的身體。
「戳的到耶!」魏席湮縮回手,驚奇的目光看著蘇木遠「真的是小黑耶!」
「……」蘇木遠的嘴角抽蓄了一下「出去別亂說,只有你我能碰的到它,說了會被別人當成瘋子。」他無奈道,提前先打了預防針。天知道這小孩會不會上了街上了學逢人就說我家有鬼我能抓鬼大家來我家看鬼!這種事他絕對不會允許。
「好!」
魏席湮低頭應了聲好,繼續伸手戳狗。
小黑不自在的挪動身子,最終還是留在原地讓自己生前主人戳。
「叫你出來,不要黏在他身上。」蘇木遠說道,彎下腰,與小黑對視「知道嗎?」
「……汪。」小黑裝傻。
「……」挑眉。
「對不起我知道了。」小黑低頭。
「呵。」不屑。
留著一人一鬼在那邊,蘇木遠不客氣的把鞋子踩上木質長廊,往他的目的地走。
魏宅不小,蘇木遠晃了一下子,停在某一扇小門前,這裡是魏家唯一一道樓梯,基本上不會用到這扇門的,因為魏家吃喝拉撒睡全在一樓,二樓的空間很小,差不多就一間教室這麼大,被魏家老父拿去當書房了。
「咦?!有樓梯啊?」魏席湮這時也追過來了。蘇木遠往他身上看了看,確定小黑沒留在他身上之後才滿意的點頭。
「你不知道?」蘇木遠問,這是他家吧?連自己家有樓梯也不知道?
「不知道。」魏席湮搖搖頭。爸爸不讓他來看啊,說是上面的東西很珍貴,怕他碰壞了不好跟朋友交代。
「……」蘇木遠想了想,腳步一跨,一整個身子擋了魏席湮想往上探的腦袋「你別上來。」
「诶?!」魏席湮才往上探了頭,就撞上蘇木遠的背,委屈的看著蘇木遠「為什麼?」
「你爸不讓你上來,有他的理由。」蘇木遠淡道。
咦咦咦咦?!這裡是我家吧!!!
魏席湮心頭一個憋屈,天底下哪有自己家卻不能上樓的道理?這根本沒天理吧!
「就算是歪理你也得遵守。」蘇木遠好像能聽見魏席湮的心聲,伸手彈了他的額頭,拎著他的衣領把他往樓梯門外扔,碰的一聲關上門喀擦一聲上鎖。一連串動作毫無停頓沒有遲疑,就跟蘇木遠抓鬼的時候一樣心狠手辣……起碼魏席湮是這樣認為的。
摸了摸被蘇木遠彈的地方,大概發紅了……真是……到底是誰家啊?
「主人說過不能讓你上去。」小黑在旁邊說道,關切的看著額頭紅了一塊的地方。
對不起啊席湮,這個Boss太強大了,我拿他沒轍!
「所以別難過。」
「連爸爸也不讓我上去嗎?」魏席湮不滿,上面還能藏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啊!怎麼就不讓人上去!
「主人有他的考量……」小黑抓了抓魏席湮的褲腳。
「知道啦知道啦!」魏席湮哼了聲,倒不是真的生氣,就是有點悶。自己小時曾拿著梯子想攀上去,可自家老爹不管怎麼樣都不讓他上去,現在呢?自己爹不在了,還是沒法上去。
正氣悶著,大門那兒傳來動靜。
小黑朝外望了望「席湮席湮,好像是那個柯什麼的耶!」
「你怎麼知道?」魏席湮懷疑望。
「猜的啊。」小黑搖了搖尾巴,它哪知道啊?
「……」嘆口氣,魏席湮習慣性的想摸摸小黑的腦袋。卻被它躲了開「唔?」
「我是鬼,席湮別太常碰。」小黑張了嘴道,示好的舔了舔魏席湮的手。
「喔喔……」聳聳肩,魏席湮往門口走。
***
「柯大叔。」魏席湮開了門,果然是跑回去拿行李的柯士宏,只是他的表情非常的扭曲。
「嗚嗚……席湮啊……」柯士宏把行李袋丟到地面,白了半張臉「幫、幫我拿一下行李好不好……」嗷嗷他好痛……身體快散了……
「好、好!」魏席湮點點頭,幫著把行李拖進屋裡「要幫你……找木遠哥哥嗎?」
「……白癡。」柯士宏只想跟魏席湮說,不用找了……他老大就站在你後面……
蘇木遠剛下樓,就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外加小黑的提醒,只好頂著滿身灰塵到前面。
「幫個忙……痛死了……」柯士宏揉著肩膀,齜牙咧嘴的坐到玄關地上。
原本還好好的,搬個東西而已就開始痠痛了,連東西也提不起來……嗷嗷手啊沒知覺了……
蘇木遠翻了白眼「拿行李。」對著魏席湮指使,自己蹲下身子,伸手扯住柯士宏的手,抵住對方肩膀,一翻身把人扛到自己背上。
「嘶……」柯士宏倒抽了一口,胸口撞上對方背部,蘇木遠很瘦,脊椎微彎,這一撞直接撞上骨頭,不只身上痛,被撞的地方也痛。
「安分點。」蘇木遠回頭道。
老大,你哪隻眼睛看出我能不安分了?
柯士宏趴在蘇木遠背上無奈,根本連動也不能動好不好……
隱約聽見蘇木遠要魏席湮找間靠近門口適合逃生的的房間給自己,接著就是一陣平穩的移動,待痛覺稍稍退去,柯士宏還能抬起腦袋看看魏家大宅的宏偉壯麗。
蘇木遠的腳步停下了,柯士宏小心探頭由他的肩膀後往前看。
是日式拉門……
下一秒那扇拉門就被拉開,魏席湮匆匆的拿了被子鋪地上,被蘇木遠指使要再多鋪一件。然後魏席湮又趕忙拉了被子出來,差點沒摔到地上。
蘇木遠背著柯士宏蹲下,肩膀傾斜一邊,讓柯士宏整個人滑下他的背「噢!」柯士宏哀嚎了一聲,原因是因為掉到床單上的力道有點重,這一摔差點沒把他骨頭摔散了。
「誰叫你。」蘇木遠坐到床邊冷眼看「沒事被鬼上身。」
靠!這是我想的嗎?
柯士宏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翻個白眼表示他現在的無辜不甘恨。
「去你爸書房,拿醫書。」淡淡的把那雙無辜不甘恨的眼神略過,蘇木遠對著魏席湮道。
「醫書?」魏家小孩表示疑惑。
「……醫生的醫……去找。」蘇木遠擺手趕人。
「你想幹嘛……?」
「……」蘇木遠沒理他。逕自伸手蓋上他的額頭。
搞什麼鬼這傢伙是瘋了嗎?男男授受不親!!!
柯士宏只覺眼前一暗,蘇木遠的手直接蓋住他的眼睛。然後就這樣沉默了,什麼都不講了,手還在那邊一個解釋都不給就這樣安靜了。
「嘿?」柯士宏嘗試要叫一下這傢伙。他馬這隻手放在這邊是要幹嘛?
「安靜……」蘇木遠總算是回應了,可也就這麼短短幾個字,蘇木遠再次安靜,不過手是拿開了。
「呃……」原本還想著終於能看見天花板或者這房間的柯士宏只看見了蘇木遠。
正確來說,是蘇木遠的臉。
「……幹嘛?」這是要被強*的前奏嗎?
這樣子是不是要趕快先跑了?才不會被扒光衣服按到床上幹一些可能會引起社會大眾誤會的事……
「你……」蘇木遠皺眉,上上下下的看了柯士宏,完完整整的看過。
他很奇怪、非常奇怪。
被鬼上身之後沒有任何的痕跡……
沒有任何鬼留下來的痕跡……例如鬼氣、鬼氣、或者鬼氣。
好像……柯士宏本身就是一個可以讓鬼自由進出通過的……
「……」
柯士宏躺在床上看著蘇木遠的眉頭莫名其妙的越皺越深,他已經不會痛了,除非他又白目去做一些激烈運動。如果真的這樣蘇木遠肯定會一張要殺人的表情把人按進床裡到痊癒之前都不起來。
他絕對不是那種會自找苦吃的人,但他肯定是那種苦難都想黏到他身上的特異種。
這可糟糕了……
露出苦笑……在柯士宏眼裡是嘲諷微笑的苦笑。蘇木遠撈了撈口袋,撈出一串珠子,他的鬼珠鍊。總計八十五顆鬼珠。一顆一顆散發淡淡鬼氣。
輕輕伸手,點過每顆鬼珠。
黑灰色的紋路爬上蘇木遠的手,停止在手腕的那裏。
「……」就是這個了……
蘇木遠伸指輕拈,摘起那顆他選中的黑灰珠子。
剩下的珠子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靠攏到一起,又變成一串鍊,一串八十四顆的鍊。
「那、那個是什麼?!」柯士宏一眼就看見了那顆非常不祥的珠子,打從心底的覺得那東西最好拿去金爐燒一燒要不就是拿去教堂跟神父懺悔灑點聖水上去。
「鬼。」
「鬼?!」媽的這東西拿過來幹嘛?!
柯士宏差點沒直接起身閃人……如果他做的到的話……在那之前蘇木遠已經有備無患的跨坐到他身上,不帶一絲害羞臉紅的。
「對。要吃掉。」蘇木遠點頭「你被鬼上身了,要壓制。」
「什麼壓制?壓制啥?!」以毒攻毒以鬼壓鬼嗎?這句話不是這樣用的吧?為什麼被鬼上個身就要吃掉一隻鬼?而且那鬼還長的跟我媽的珍珠項鍊一樣!
「……」懶得解釋,蘇木遠直接手伸過去,硬逼著柯士宏開口。
「唔唔!嗚嗚嗚嗚!」某人哀嚎。
「木遠哥哥!是這本嗎……你們在幹嘛?」某魏呆愣。顯得一臉天真單純呆愣蠢。站在門口望著裡面兩位大哥哥進行著某項治療。
「……放那裏。」蘇木遠隨便指了個位置,繼續對付身下的柯士宏。
「喔喔,好。」魏席湮乖巧聽話,抱著一本厚重的大書坐到蘇木遠指的位置。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某人求救。
「……」某魏呆蠢望,露出笑容。
「嗚嗚!」某人欲哭無淚。笑屁啊小屁孩!
「……」蘇木遠假裝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蒼白的跟女人沒兩樣的手指直接戳到柯士宏嘴裡。
「唔唔唔!」變態!!媽媽有變態!噁心死了把你的手拿開!柯士宏覺得噁心。
天知道這兩隻手指上一秒或者這幾十年來幹過什麼事!噁心啊啊啊啊啊!!把手拿開!
蘇木遠認真的轉動兩根手指,另一隻手捏著黑色鬼珠。
……恩……
沉吟著,蘇木遠的手指已經鎖住了某人舌頭,打死不讓柯士宏把舌頭縮回去,然後拿著鬼珠的那手,將鬼珠放到舌頭上。
「唔嗯嗯嗯嗯嗯嗯!!!」某人發出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東西跑到我嘴裡了!
一股冰涼的感覺自舌頭蔓延。
蘇木遠很認真的看著鬼珠散開,消失,其中的過程很迅速,沒有超過三秒,原先在蘇木遠感覺起來還非常空靈單純的柯士宏體內已經多了一道混濁的東西,之所以稱作『東西』是因為除魔師們對於此並沒有特別的取名,只能以感覺來描述,混濁的通常是鬼,複雜的則是人。
混濁的鬼是因為鬼將所有情緒都融合在一起了,它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而人,則是交雜而非融合,在不同的時段會出現不同的情緒反應,鬼與人的分別也就如此。
放開手,從柯士宏身上離開。
就這麼短短一瞬間,那道混濁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真是厲害……
蘇木遠忍不住讚嘆。
不過當事者已經閉眼了。
「柯大叔沒事吧?」魏席湮擔心望。
「沒事。」蘇木遠很快的出房門,很快的回來,從他滿手濕的情況來看,是去洗了手「書。」他伸手。
「這裡。」魏席湮忙遞上「木遠哥哥要書作什麼?」
「嗯?」蘇木遠翻著書「你爸很會醫術。」
「而我學不會,要是他在這裡,他不會像現在這樣。」
「爸爸?」魏席湮有點驚訝,跟自家老爹相處這麼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爸爸也能轉職當醫生。
「恩。」蘇木遠翻著書,一邊給柯士宏按壓身上的某些地方。替他疏鬆筋骨。
現在的年輕人……骨頭真是硬……
蘇木遠搖搖頭,繼續翻著書,一邊惡補一邊實際操作。
要弄好他……怕是要一段時間了……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