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背上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呻吟。
蘇木遠頭也不回，只小心的挪了挪柯士宏的位置讓他別壓上自己傷口「安分點，別動。」
「你……咳……受傷了……？」柯士宏咬牙問道，出口的聲音沙啞無力。全身都很痛，前天才感受過的那種痛覺再次壟罩全身，甚至有點習慣了的感覺……口腔鼻腔都是血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覺得本來還應該更痛，但實際上卻沒有。好像有誰、或者什麼東西舒緩了痛覺一樣。
「嗯。」隨著蘇木遠應聲，貼在蘇木遠背上的胸口也感覺到一波震動，震的柯士宏又痛又麻，忍不住身子抽蓄了一下。
「席湮……」本來想抬頭的，但試了一下之後發現脖頸好像也扭到了，一動就痛，這才放棄「席湮……呢？」臉頰貼在脊骨分明的背上，柯士宏問道，一邊感覺到蘇木遠正在往前移動。
「正要去。」蘇木遠破天荒的又回應他了「別再動了，小心我救不了你。」重點是還說了超過四個字！
要不是現在被蘇木遠背著，全身又痛，柯士宏真的很想把這一瞬間記錄下來，用錄音的錄影的都行，這個蘇木遠竟然在關心自己欸！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說的有點小聲，但終歸是關心。
沒去理背上那個失神失神到魂都要出竅的柯士宏。蘇木遠自顧自的趕路。
食人鬼的氣息目前已經定下來了，正在自己附近到處亂晃，目標還是自己……多半是唱了歌的關係。
原先若被吸引過來的只有食人鬼，蘇木遠現在應該已經找到魏席湮了，但被吸引來的還外加了個柯士宏，這下子，蘇木遠只能在殺人與救人之間擇一，若是殺人，那就也能殺了鬼，若是要救人，就必定要先放棄殺鬼。
唱了歌，食人鬼的本能就是會一直想吞掉唱歌的人，八卦奶奶也是因為這樣被吃的。
所以，對蘇木遠來說，唱歌是最好的辦法。
「你……知道……他……在哪？」柯士宏問著，腦袋有些昏沉，但看蘇木遠朝著陰暗的樹林直走，不像是沒有目標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蘇木遠還是很快的回應他了，聲音還是小小的，胸腔共鳴不大，沒震痛了柯士宏「安靜。閉嘴。」末了還有些不耐煩的對著柯士宏說道。
「喔……嗯……」含糊的應了聲，柯士宏乖乖趴回蘇木遠背上沒再開口。雖然還是滿想開口問問要是不知道魏席湮人在哪裡要怎麼找到人，不過因為蘇木遠說不定不會再鳥他，那也就算了。
又沿著公園地磚走了幾步路，蘇木遠突然停下腳步，朝四周看了看，瞇起那雙構造不明、就算燈光昏暗還是不會因為看不見路跑去撞牆的眼睛。
「……」默默的從口袋裡撈出手機，蘇木遠撥了組號碼出去。
手機就擺在蘇木遠耳邊，柯士宏也能聽見。只聽那邊響了幾聲就接通了。
『是蘇木遠嗎？』柯士宏聽出那是江之的聲音。
「……」不過蘇木遠沒說話，調了個擴音就把手機往後遞。
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我說話嗎？！
柯士宏覺得傻眼，我是傷患欸大哥！
『喂？』江之在另一邊疑惑的又喂了好幾聲。背景音樂有點吵，但聽她的聲音很正常，也不知道那邊狀況如何。
「江……姊……」沒辦法，柯士宏只好開口，聲音弱到爆，也不知道江之有沒有聽到。
『柯士宏嗎？』江之先是愣了下，接著用好像鬆了口氣的語氣說道：『啊啊……還活著就好了。』
什麼啊……對自己的要求就只要有活著就好了嗎……
柯士宏表示無言「……嗯……還、還活著……咳……」
『你跟那個蘇木遠說一下，現在小魏跟十隻小鬼都在我這邊，然後那隻會吃人的好像在附近……剛剛尖叫的很大聲，看他能不能找來我們這邊。』確定了自家同事沒事，江之馬上辦起正事。
「……你、有……聽見嗎？」柯士宏朝前問。得到蘇木遠頷首。
『那他知道我們在哪裡嗎？』
「我、讓他……跟妳……說？」柯士宏真的覺得累了，脖子抬著很痠，也很痛。
『這就不用了。』另一邊傳出帶著笑意的嗓音『喂喂！蘇木遠！看不出來你這麼貼心？』
貼心個屁……讓個傷患講電話，還有沒有人性啊！
柯士宏才這樣想，就覺得身子被往上挪了點，很輕鬆就能對上話筒，而蘇木遠用一種「滿意了吧？」的眼神盯著自己。
『柯士宏啊，聽你這聲音，姐姐猜……你現在是在蘇木遠背上吧？』
「咦？」這也能猜？柯士宏驚訝。
『雖然不知道哪裡受傷，不過要是那傢伙講話的話，你肯定會痛死。』哈哈笑了兩聲，江之那邊背景音樂還是很吵，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能這麼鎮定了。
「是嗎？」柯士宏懷疑的看了蘇木遠一眼。
「過去找你們。」蘇木遠挑了挑眉，就像是為了證實江之的話，用了正常的音量說道。
「嘶……」幹……真的會痛……柯士宏的臉馬上蒼白一大片，胸口被震的疼。
『你知道我們在哪？』
把手機遞回後面，蘇木遠對柯士宏點了點頭。
「他……知道……」乖乖的回應，再怎麼樣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身體。
『好……快點行不……小魏說很靠近了……』這次江之停頓了下，才對著手機這樣說道。
「……」蘇木遠眉頭一皺，很靠近了？
那這就有點糟糕了……
要是不趕快過去，只怕食人鬼會吃掉十人鬼，它們兩者之間的制約可是超越了歌。
食人鬼吃了十人鬼，那就重蹈覆轍了，當時的故事是要食人鬼抓到十個小孩才能回家，而十人鬼其實真正是鬼的只有九個，多的那第十個算是生人死了之後的魂，不算鬼。
食人鬼吃了九個，執念未消。
十人鬼被吃，執念也是未消。
這時候再殺了它們，只會造成幾年之後它們的執念再次各聚成鬼。
本想掛掉電話的，蘇木遠想了想，見背後的人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只好放低了聲音「你，過來接他。」
『怎麼回事？』江之愣了愣『你不是要過來嗎？』
「來不及。」蘇木遠嚴肅道「不能，讓它們兩個碰面。」
『……雖然聽不太懂，不過意思就是要我去找你？』
「跟著鬼氣。」蘇木遠說著，不等江之再回應便結束通話，把人輕輕放在附近涼亭內，摸出那條長條珠子，截下一段戴上柯士宏手腕。順便取下原先的十童殘鍊。僅剩一條黑線的手鍊上的珠子都已經被吞入鬼腹。
「呼……」呼出口氣，將剩下的黑繩掛回自己腕上，蘇木遠直起身子，朝四周的暗夜環視一圈。
「我說過了。」蘇木遠瞇起眼睛「我的東西，不要碰。」
有智的自會閃，無智的……就看江之是不是能快些趕到，或者柯士宏有沒有那狗屎運不被纏上。
一些黑影子原本圍繞在柯士宏和蘇木遠附近，一見蘇木遠將人放下，紛紛起了騷動，聽見蘇木遠的威脅宣示，又將身子縮回了暗處。
不過一些半透明的黑灰色影子還是沒有意識般的在柯士宏四周晃。
……得快點了，再遲就來不及了。
又再瞪了眼四周縮的很遠的黑影，蘇木遠跨大步走出涼亭，一邊順手揮開無智鬼，將鬼全掃到一邊。
食人鬼的鬼氣感覺起來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既然是十人鬼在的地方……蘇木遠完全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十人鬼。
轉個方向往更公園更深處前進，蘇木遠拔腿就跑。
『鬼……在跑……』
林中的眼睛正在窺探。
『是為了誰……？』
它們低低細語。
『叛鬼在跑。』
『非叛鬼！』
『鬼非叛鬼！』
『他……背叛了！』
『他，沒有！』
暗處的它們一言一語開始分歧。躁動、鼓動。
『不要靠近他的東西。』
『叛鬼之言何懼！』
『不要靠近！』
林中，鬼的低語全傳入蘇木遠耳中。
不過他沒時間去理。
『啪唰！』起跑幾步，跳起，蘇木遠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扯住鐵絲網牆，翻身過網，落在另一方。
他知道那一個已經廢棄的地方，它們總是會出現在那裏。
因為，那裡是很多小孩死去的地方。也是上一次十人鬼出現時被關住的地方。
眼角瞥見另一道影子往鐵絲網奔去，敏捷翻身，蘇木遠瞭然的勾起嘴角。
交接的還真是順利……
一進入鐵絲網的範圍內，鬼氣感應又清晰了起來。蘇木遠還清楚的記得，那人在離開之前下了道結界，也難怪之前食人鬼沒有一下子就找到十人鬼。現在結界因為時間長了衰弱了才進的來。
同時，也感覺到數道較為弱小的鬼氣跟一處最為清明乾淨的地方。
較為弱小的是十人鬼，不會錯。
而清明乾淨的，是魏席湮，這也不會錯。
但……
蘇木遠皺皺眉。目光轉向某處。
被層層疊疊的樹木擋住，看不見。
但是感覺的到，另一邊不遠處，有個鬼氣與人氣交雜的物體。
「……」唯一會有這樣子的軀體的……只有一個家族。
「哼……」鼻間發出不屑的聲音，蘇木遠嫌惡的瞪了那個方向一眼，邁開步伐。
留言列表
合寫 (1)